在《新龙门客栈》里的,陈丽君扮演的反派贾廷,邪魅狂狷式地撩人却不令人有油腻感。
《红楼梦》选段《葬花吟》,陈丽君版的贾宝玉,是一点浊气也没有的翩翩公子,悲怆中不失华贵。
越剧里的女小生,虽然是女性假扮男性角色,但是因为女子越剧本身抒情柔美的风格和男性形象温情体贴的设定,模糊了性别界限。
这些男性角色兼具女性的柔美、感性和男性的俊朗、理性,介于“像”与“不像”之间的距离产生了,一种写意与写实相结合的独特表演体系,一种独特的审美情趣。
今天氧叔就和大家聊一聊“女小生”美感来源,以及“跨性别反串”的独特审美体系。
但是古代封建社会毕竟强调男女有别,剧团中男女演员之间、男女观众的接触,总是不乏“有伤风化”的风言风语。
但从清乾隆年间开始,官方禁惩女艺人登台演戏,除了私蓄的家班,女性演员自此消失在戏曲舞台上。
更多的是男性反串旦角而名闻一时,京剧四大名旦梅兰芳、程砚秋、尚小云、荀慧生全都是男性。
直到至晚清时期,上海首先复苏了被称为“髦儿班”的纯女班,观众也以女性为主。女子越剧班乘机打入上海,成为一时风尚。
可以说,女子越剧和女小生的复兴,是上海这座远东国际大都市的现代性城市力量的结果。
在中国三百多个戏曲剧种中,越剧也是唯一一个由女小生当家和以女性观众为主体的剧种。
1962年,越剧电影《红楼梦》红极一时,“琪官”的扮演者曹银娣,成了第一代女小生顶流。
本来这场“别琪官”只是一段过场戏,但因为曹银娣表现太过亮眼,只四句唱词就成了每一代《红楼梦》必留的经典场段。
随后成立于1983年的浙江小百花越剧团,是中国当代越剧最具经典意义的专业女团鼻祖。
除了最近“热门老公人选”的陈丽君,还有一代名旦何赛飞、美小生茅威涛、换头圣手毛戈平。
是的,毛老师是第一代越剧男班的学生,毕业后就到了浙江小百花越剧团,做一名小生演员。后来转行做化妆师,还经常被师姐茅威涛请回去化妆。
在“女老公”陈丽君火出圈之前,女小生这一领域,是“美小生”茅威涛的天下。
在女小生这条道路上,茅威涛继往开来。她不仅扮演过经典的陆游、张生、荆轲等一系列倜傥小生,还努力寻求越剧“创新”。
她原创的越剧《二泉映月》,凭着唱腔和做派,创造了阿炳这个一生凄苦、生活放纵的角色。
后来茅威涛结婚生子,嫁给了戏剧名导郭小男,有很多女戏迷入戏太深,接受不了“偶像塌房”,写信打电话抗议。
戏迷是把她当男人一样爱着,希望她维持单身,茅威涛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关节,可是她毅然还是结婚生子,不愿意被外界裹挟。
这些“女小生”之所以容易让人痴迷,除了长相确实清秀英俊之外,离不开背后深刻的美学构建。
茅威涛一篇论文就思考出了男女性别和审美上的玄妙,取题为——《性别的跨越》。
雌雄同体的美,叔和大家说过很多次了,复杂而高级,总是能带来高强度的审美震撼体验。
女小生对于男性阳刚气质和女性柔美气质的兼收并蓄,让小生的俊美多了花旦的伶俐。
这不仅体现在装扮上的帅气,就算是素颜排练的时候,也能感觉到女小生动作的硬朗与秀气。
不得不说,观众在看剧的时候,不免会代入自己的理想映射,尤其是全女越剧团,更是以满足女性为主。
“他们”英俊潇洒,温柔多情,风度翩翩。就算是满怀爱意的看着“你”,也是目光清澈,没有攻击性。
既然是量身定做,“女小生”的吸引力,自然比传统戏剧面向大众的小生角色更加引人入胜。
看文的圈子里有这样一句流传甚广的话,“我爱上的男人,都是女作家的灵魂。”
看起来直女都是性别女,爱好男。但是细看言情小说或者偶像剧里的男主,有生活中阳刚男人的影子,但更多的人物弧光则放在了脆弱感性的一面。
而这些特质,在传统审美中,往往都被认为是女性更突出的特质。比如男性落泪会被嘲讽为“像个女人”一样。
但是女小生在这些创造男性角色的时候,真实自然地保留了身上很多女性的气质,比如《梁祝》中,就梁山伯落泪这一段,被陈丽君和她的老师茅威涛都细腻演绎过。
女小生虽然是在扮演男性,但是从本质上说,其实是一种以女性“替代”男性的舞台表演逻辑。
“女小生”既不是“演得像男人”,也不强调男或者女的性别特征,而是通过本色自然的替代性表演,表演艺人和观众心中的“男人”形象,完成超越性别的艺术诠释。
戏剧行当里的“女装大佬”和“男装大佬”如此常见,也正是说明了中国性别观念,领先世界不知道多少年。
中国戏曲从来不会把跨性别表演当作一种奇观,而是为了适应市场和角色,纯粹聚焦表演艺术的选择。无论是男是女,好看适合就行。
盘点后发现,原来有这么多大美女都演过男人,不仅出奇意外的好,甚至会成为她们演艺生涯的高光时刻。
郑秀文演钟无艳,痴爱梅艳芳演的齐王。中途冒出张柏芝演的爱上了钟无艳,同时能化为女人勾搭齐王。
1992年版的《新白娘子传奇》,不仅火了那首歌,还让许仙和白娘子的角色定格在了这一刻。
看过叶童的生活照和其他剧照会发现,其实她的大美女气质十分突出,女装扮相绝对不亚于男装扮相。
背后发挥更大作用的,是女小生审美体系中的原则——“我不是在扮演男人,而是在真实表演角色,成为超越性别的男性”。
这些女演员女扮男装的时候,几乎和她们本身的眉毛几乎不相上下,甚至在本身特质上增加了几分丰神俊朗,男装比女装更美。
很多时候的男扮女装,都是在扮演搞笑的丑女,比如周星驰电影里著名配角“如花”。
就算是原本帅气的男演员,装扮起女装来,也只是神似而缺少韵味,更不要说为角色增光添彩。
有两个不得不提的神级男扮女装,其实本质上都是更加复杂性别演绎,但都足够惊艳。
而尊龙和张国荣都分别抓到了“男旦”在生活和舞台上的割裂,精准诠释了另外一种性别之美。
国外也有很多神级男扮女装的角色,但大多涉及到“跨性别群体”的境遇,与我们今天讨论的“反串”又是截然不同的讨论维度,在这里就不详说了。
但是对于一位男演员来说,就算他们费力装扮上全套女装、假发、妆容,多像个女人,都有一些奇怪的不适感。
莎士比亚还在世且身为当红流量作家时,《哈姆雷特》里的奥菲莉亚和《麦克白》里的麦克白夫人,就都是由男人来扮演。
那时候的“男扮女装”,不仅是因为不允许女性上台演出,更是为了展示女装的喜剧效果——这个穿着女装的不是个男人吗?太好笑了吧!
虽然之后的变装运动如火如荼,但是男人装扮成女人是搞笑,女人装扮成男人是高级这种思路,一直延续到了今天。
比如:我奶奶老当益壮精神矍铄;我姥姥孔武有力高大威猛;我妈妈顶天立地足智多谋;我阿姨器宇轩昂风度偏偏。
比如:我爷爷风韵犹存雍容华贵;我姥爷风情万种楚楚动人;我爸爸蕙质兰心千娇百媚;我叔叔冰清玉洁婀娜多姿。
因为夸奖女性的词更注重女性特质的引导,而夸奖男性的词更去性别化,凸显力量和优秀本身。
正如我们在性别转换的视角下,单纯提炼出男女审美的特质,更能发现这种隐藏的审美高低。
如今对于雌雄同体和中性风格的追求,像是掀翻了这些性别审美的偏见,直接把男女拉到同一起跑线,重新定义何为人之美。